(伪皇粮,是甜饼x.)
顾昀从江南战场带回的疤,一道一道地刻在自己身上,一刀一刀地割在长庚心上。
无时不在滴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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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、
倦鸟归林。
长庚终于做到。
只是怀里人实在太瘦了。
铮铮铁骨上的薄皮囊哪能再抵御黄沙和寒风,抱起时都觉着没给他裹上狐裘重。旧伤不减,新疤又添,有些许才艰难地结上了痂,褐色扭曲的颗粒下渗着可见的灼人血液。
顾昀现在的身子骨是几乎到了最脆弱的时候。蒸汽车内烧着紫流金的暖气机“嗡嗡”地罩着顾昀许久,他的手脚才能保持着暖度。
从江南到帝都约莫三天,顾昀只迷迷糊糊间发出过几次声音,而期间长庚身上还剩小半的乌尔骨已接连发作了两次。
他的眼神几乎没从顾昀身上移开过。
是了,他到的太迟了。
长庚最怕的就是来不及。
貳、
沈老妈子现在腿还是软的。
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沈易擦了把额上的冷汗。新皇帝亲传口谕让他过去一趟,事无巨细地让他说明顾昀是如何筹划这整件战事的始末。
交代完了,沈易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。
顾子熹啊顾子熹…你自己做的事还得要我帮你擦屁股,沈易甩了甩袖子,叹了口气:你可知你家陛下刚才的眼神有多可怕。
若说顾昀才确信自己当年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是条狼崽子,那现在他也该彻底明白,那只崽子,现已是狼王。
沈易站在皇城的正中央,举目远眺,依旧是层层叠叠的皇城。
乌金西沉,而大梁在一股有力的揉劲下,正缓缓恢复着生机。
十岁,刚好是一人生立于天地间,真正始知世间冷暖的年纪。
元和廿二,关外,大雪中,十岁的长庚邂逅了一生命定之人。
也许有的时候,喜欢上一个人,就是他悄悄在你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,而后燃了一把烈火熊熊。
一发不可收拾。
长庚的双手还在抖着。
胸口剧烈起伏,喘不上气,残余的乌尔骨还在折磨着他。长庚在椅上缓了一柱香的时间,眼前方现一丝清明。
这最终之仗,打空了顾昀半生的气力,也彻彻底底捅痛了长庚的心。而顾昀凡有难事就算不愿告知他,也一定会告诉几乎形影不离的沈易。他的心头肉绞成了一团,思绪万千却几乎要成个死结。
若他再晚到些,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顾子熹了?
叁、
顾昀的意识刚从混沌中苏醒,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。
安神散仿佛是将军的良药。顾昀的耳目不便,可能因此鼻子反而比一般人更灵敏些,而浅浅一闻,五脏六腑便都通彻了。心病难医,但这个能。
是长庚。
顾昀已经兀自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四天,身上的钢板还没有被卸下。新皇不眠不休地守了将军三天后终是再熬不住,陈轻絮担心他血脉内乌尔骨的垂死挣扎,催以施针助眠,长庚才浑浑噩噩地在自家将军身旁睡去。
现是何时?长庚陪了他多久?
宛如护犊子一般的姿势,长庚这样搂着顾昀。顾昀现在不仅一头雾水,眼前还是一片模糊。枕边人的模样虽再也熟悉不过,可重新看这个世界的第一眼,他却无法看清面前人的棱角容颜。
顾昀心里又堵得慌。
挣扎着将左手抬起些,轻轻拂过长庚的脸颊,描摹着他的眉眼、鼻尖、嘴唇。
他瘦了好多。
是啊……皇城内部的勾心斗角、左右周旋才勉强结束,长庚就心急如焚地赶来江北大营,却被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到压制的乌尔骨再犯,回京后大大小小诸多事宜又必须还得他操持。
顾昀天生就是个劳苦的命,可长庚原本不用。
身旁人的呼吸尾音颤颤,想必不是在做个好梦。顾昀努力往长庚那边儿挪了挪脑袋,与他双额相抵,左手扣上长庚的五指,一遍一遍低声地呢喃着长庚的名字。
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漫长的。
而此时,天将破晓。
終.
天作铺盖地作毡,漫天星斗伴我眠。
大多人宛如潮起潮落中的一粒沙随波逐流,而长庚就像是一个河蚌,在十几年间不断夹杂着痛楚的刺激中孕育出了那颗最好的珍珠,从血肉中挖出,珍重地交给顾昀。
他之所求,不过一人一世,喜乐平安。
倘若能贪心些,余生,愿能与君老生常谈。
“只为一人,将江山重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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